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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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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你们跟踪那小太监,能在瞬间反应出戴斗笠之人是与他暗地交易之人,并及时作出判断,掀了那人的斗笠,看到了那人的眼睛。所以他才在慌乱之中,临时起意,追杀你们灭口。但既然对方已经出手引你们跟踪,自然是局已经布好了,所以当天一定是收网之日。若是当时你们没有发现这戴斗笠之人的可疑之处,或是并未当场揭穿,引来追杀,那你们继续跟踪下去,我想一定也会发现另一个幕后之人,只是,这次的幕后之人,必定不是薛家人了。”

    陆昭恍然大悟,不由接他话道:“而是薛家想要让我们以为的幕后之人!”

    阴差阳错,却反倒给他们知晓了真正的幕后黑手!

    “你猜,薛家想要让你们以为的幕后黑手,会是谁呢?”

    陆昭脑子中不由就浮现出一个名字:“景妃娘娘!”当日她和肖岑分析之时,都觉得景妃娘娘最可疑了。倘若薛家要陷害,除了对方要有凭证,总还得要有作案动机。

    颜典不置可否:“现如今,也只能是猜测罢了。”

    冬至开口道:“薛家又无人在宫中,陷害景妃,难道是因为威远将军?”威远将军乃景妃之兄,与义父一样分掌兵权。

    “这些不过都是推测。当然,薛家觊觎兵权,这个不假。九王爷想必最清楚了,毕竟先有人后有权,近年来薛家在各地军中的动向,就算再小心谨慎,总也瞒不过明眼人。”

    冬至闻言不由深深地看了颜典一眼。薛仲作为兵部尚书,近年来薛家在军中的动向,义父确实有所察觉,但也未曾想到薛家会有更大的野心,竟然想将义父或威远将军取而代之。只是,军中人员动向,本就是私密之事,何况薛仲行事隐秘,颜典这样一个长期处于权利斗争圈之外,刚刚踏入朝堂的人,是如何得知的?

    难道,他在各地军中,都有眼线?

    陆昭也觉得颜典太厉害了,由衷地赞叹道:“你一定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猜错过谜题。”不像她,以往灯会上的谜题,全是阿澜解答出来的。也或许,她从来没有认真去思索过,反正那时候就是觉得,有阿澜在嘛,有阿澜想嘛,有阿澜会处理嘛。

    “阿澜……”她不由低声唤出来,在口中百转千回,在心中千回百转。

    颜典看着她黯然神伤的样子,柔声道:“第一次你上门提亲的时候,我看见你和薛澜。”当时看着他们俩,芝兰玉树般的一对少年郎,简直不能更般配了。

    “你说我从来没猜错过谜题,可那一次,我猜错了。”

    当时他心中认为,在陆熙心目中,这个叫薛澜的少年,四大家族的人才是女儿良配。

    “你爹真的很疼你,将你保护得很好。”在这样的权力圈中,还能一无所知、无忧无虑的成长。所以陆熙这样培养出的女儿,一开始就未打算让她搅入四大家族的浑水,他为陆昭选定的如意郎君,必定是权力圈子之外的。

    他扶着小姑娘的肩膀,看进她的眼睛,也让她看着他的双眼,那是一双暗黑的、幽深的、很能蛊惑人心的眼睛。

    “你的阿澜没有变,只是他已经找到了他的立场,那么,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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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昭和肖岑在东宫门口打了一架,这一架虽然是演戏,为了逼真,两人也是结结实实又拉又拽,陆昭挨了肖岑几拳,虽然都不太疼,但身上也淤青了一点。

    陆丞相接到通知回来的时候,难得听说女儿犯了错没有溜之大吉,而是乖乖在书房等人。

    进门的时候,他看了眼门口站着的一个穿白衣服的少女,少女年岁跟陆昭差不多,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冷冰冰开口道:“丞相大人。”

    一旁跟着的管家忙道:“这是小姐新招的贴身侍卫。”

    陆熙跨进书房,看见陆昭一边望着书房那行题字,一边正揉着手上的药膏,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神游天际的表情。

    陆丞相板着脸,在女儿对面坐下:“说吧。”

    这一架打得可谓惊天动地,估计一个时辰就传遍全京师了。自从被他关过几次禁闭,陆昭已经收敛许多,这些时日都未曾听到她的任何劣迹。据管家所说,她近来和七皇子的关系也好转不少。所以今日又是为何?而且听管家说,还是陆昭派管家去通知自己回来的,说犯了错甘愿受罚。若不是知女莫若父,他这个女儿素来心思极单纯,他都要怀疑其中另有阴谋了。

    陆昭回神,激动又高兴道:“爹,您回来啦!”平素看到她爹,每次都是耗子见了猫的感觉,今日不知为何,一看到她爹熟悉的脸,即使还是板着的,她都有种极其亲切、极其踏实的感觉。

    陆丞相听女儿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交代清楚,面上神色虽一直未变,心下却是波澜起伏。

    他膝下就一子一女,正如他跟陆羽所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总还是有区别的。

    儿子从小就听话,天赋过人,也一直严于律己,沿着陆家人既定的轨道成长。

    反而这个女儿,从小到大,虽然也管教,却是所问不多,由得她自由自在,顺应心意。

    陆羽曾说,小妹这个朽木,是他亲手所雕。所以他从一开始,便从未打算要将女儿,卷入这潭权力争斗的浑水。

    可是,到头来,如他所预料的,如他所害怕的,她身在这漩涡当中,终归无法真正地脱离。

    陆熙从女儿手中接过药膏,继续替她上药、揉开淤血的动作。从小到大,她最爱惹是生非,就算不惹事,也会爬上爬下地折腾,受伤是家常便饭。

    一灯如豆,此时这静谧的书房里,没有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只有心忧女儿的慈爱父亲。

    “这次闯下大祸,罚你闭门思过两个月。”明日他还得进宫请罪,处罚的态度也要做给皇帝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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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的月色,比不上昨晚,夜空有云,遮去半壁星辉。

    院子的主人,二更时分起来沏茶,待得访客到了门口,已能闻到院内淡淡茶香。

    陆熙停了一瞬,伸手推门,门是虚掩着的。

    看到他进来,石桌边的人站起身,含笑相迎。

    之前殿试之时,二人有过一面之缘。因是故人之后,陆熙也是认真端详了:姿容仪态,进退应答,确实出类拔萃。

    现下在月色下见第二面,才觉此人面色过白,隐有病色。

    想起他身体似乎一直就不太好,京师都有状元郎是个药罐子的传闻,游街那日听说也没参加。

    二人对视一瞬,陆丞相走近,泰然自若地在石桌边坐下。

    “你知道我要来。”

    颜典倒好一杯茶,递给人:“知道。”他既然教了陆昭那个法子,丞相大人就必然会走这一趟。只是,“未曾想好,该以何种身份接待大人。”

    “过路人而已,夜凉风寒,陡闻清香,便想进来讨杯茶喝,叨扰了。”

    “不会。在下只怕这杯茶,不合大人心意。”颜典顿了下,笑道,“这是阿昭最爱的茶。”

    察觉到他的称呼,陆熙亦笑道:“小女刁蛮任性,想必给人造成不少困扰了。”陆昭素来胡为,不知为何会结识这个心思复杂的故人之子。颜典的所思所想,他可以不闻不问,但事关女儿,不走这一趟,又如何能放心。

    “阿昭天真烂漫,一派赤子之心。看来,丞相大人很疼她。”

    陆熙放下茶杯,看着对面的人半晌,缓道:“生为陆家人,有陆家人的使命,但作为父亲,也有父亲的私心。”

    父亲惟愿女儿能顺遂心意地长大、日后嫁得喜爱之人、过一辈子平淡安稳的生活。

    所需即求,所求即得,无所顾忌,无所算计,无所牺牲。

    “陆大人一片舐犊之情,当真令人感动。”颜典迎着他审视的目光,叹息一声,坦诚道,“颜家世代书香门第,颜典也算饱读圣书,虽算不上君子,但也知有所为,有所不为。”从别人家女儿下手这样的事情,他不会做。

    何况,陆熙也应该清楚,无论他此番回来是何动机,与陆家结姻绝非他想借用的助力,反而会是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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