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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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贾家之败,依据前世偶然一回看红学家评书时的观点是:一为,元妃冤死,贾府失去靠山并受牵连;二为,锦衣卫抄家,新罪老账一并翻出,更兼恶人落井下石,家产被抄没;三为,家贼流寇内外勾结,贾家彻底败亡!

    这种说法,林薇认为确实是有道理的,然从林薇如今的角度来看,这些都是结果,而不是原因。

    原因只有一条:贾府不被新皇喜欢!

    至于是一早因为夺嫡站错队而被惦记上了,还是因为后来元妃上位,宫廷斗争出了差错,惹恼了皇帝连带贾府新账老账一起算,却未可知。

    如何被一个新上位的皇帝喜欢?听话?能办事?能急皇帝之所急?忠心耿耿?

    如何被一个新上位的皇帝讨厌?不听话?告黑状?惹麻烦?觊觎皇位跟他的对手有勾结瞎掺和?

    林薇叹了口气,以贾府如今之势,想要叫老皇帝和未来的新皇帝都喜欢,急皇帝之所急,她贾赦、贾政两位舅舅的智商应该是做不到的!

    听话,不惹麻烦,不惹皇帝讨厌,却可以勉力试一试!

    送殡回来的这日夜里,贾家的主子下人们都睡得早,就连守夜的婆子转过二更天也迷迷糊糊找了角落窝着打起了呼噜。毕竟是四五十天的时间,日日哭灵,兼宾客迎来送往,主子下人们都连轴转,这一松懈下来简直恨不得明日的太阳晚三个时辰再出来。

    贾母如今也年纪大了,这样一个多月折腾下来,浑身都酸痛得散了架似的。入夜就早早的上床歇着了,只到底多年夫妻,如今人就这样突然的去了,连灵柩都送走了,独留自己孤鬼一般在这空荡荡的荣禧堂。

    从十六岁嫁入贾家,一晃四五十年了,从未觉得荣禧堂竟如今日这般清冷,连眼前的青纱帐都觉裹着寒意,甚至觉着这个地方有些陌生!身体虽疲累,到底夫妻这些年,贾母只觉得一闭上眼睛,那过去的几十年就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晃过!掀起盖头时那个年轻的贾代善,后来被病痛折磨两鬓斑白的贾代善,笑着的,愤怒的,冷静的,颓废的,意气飞扬的,精明睿智的,每一个贾代善!

    她迷迷糊糊的,不知到底什么时候才睡过去,只觉刚过了三更的时候,忽然听得“砰”的一声脆响,就猛然的醒了过来!

    “怎么了?”这声音离得太近,近得就像往常丈夫在他的书房,偶尔晚了又碰见他看书看得正兴起,一时碰掉烛台、或花瓶子的声音!

    贾母并没有等外面守夜丫鬟的回答,披了衣就起身,刚走到房门口,便听得一个婆子过来回她的大丫鬟:“原是老爷书房的窗子没关好,晚上风大吹倒了花瓶儿,惊扰了太太!”

    贾母闻言就有些怒气:“白日不是吩咐,老爷的书房照例每日收拾,夜里门窗都要关好么?”

    那婆子被贾母的突然出声吓到,腿一软就跪倒在地:“白日里原是关好的,玻璃姑娘还亲自检查了一遭,并不知窗子怎么就突然开了。”

    贾母也没多想,抬脚便要去看看,值守的丫鬟赶紧拿了大披风来惟恐太太冻着,又有婆子爬起身来打着灯照料。

    贾代善的内书房就在荣禧堂的隔壁,打着灯照过去,黑洞洞的屋子静静矗立,风吹院子里的桂花树枝叶映了影子在地上、房门上摇摆,那书房门口的两道对联也半明半暗藏在灯笼光线的阴影里。即使看不清,贾母也知道其上所云:“云来画檐宿,龙向墨池归。书中乾坤大,笔下天地长。”原是贾代善求了当年书画一绝的郑宁候亲笔所题,被视作心头好小心拓印在了门联上。

    贾母在原地瞧着那书房站了片刻,伸手亲自推门走进去,丫鬟婆子赶紧点燃了蜡烛,书房一侧的窗户果然开了,窗叶正被夜风吹得咯吱咯吱的摇摆作响,其侧悬挂的一副对子也被风带着呼啦啦的响。

    其上书云:“收入云山归画卷,品题风月到诗篇”,却是贾代善亲笔所题。

    贾母想着那副对子的原委不觉微微弯了弯嘴角,原是那一年贾代善已从边关回来,回京任职,闲来无事想要读书。那一阵子他读书学诗简直入了迷,贾母曾笑话他都魔怔了。那一日在书房冥思苦想,突有所悟,题了此句。而后饭也不吃,兴冲冲拿着新写下的笔墨就去林家找知交好友先林老侯爷,被评“用典虽略显直白了些,却不失真意,难得的好对子,写了挂在你的书房正合适!”

    贾代善为此极是高兴得意了一阵子,好好的誊抄了果然挂于书房,这些年都没摘下来过,后被贾代善自己戏称为“平生最得意之作”!

    贾母想着前事,目光便柔和了许多,亲自上前关了窗子,又将两侧对子重新挂好。又自收了地上散落的花瓶,连丫鬟怕她割伤手要代劳都没让。

    末了,贾母又细细检查了一遍书房,却发现早先不知何时收起的一幅画正搁在贾代善日常写字看书的桌案上。那是一副同样出自郑宁候的佳作,画的是竹林茅舍,落花闲人,上题着“瓶花落砚香归字,风竹敲窗韵入书”。

    贾母上前细细将那书画收起,突然发现桌案上那笔架,那砚台,那搁置的毛笔,桌案后的椅子,都完完全全是照着贾代善往日习惯放置着,仿佛主人刚刚离开的样子。

    “老爷?老爷?是你回来了吗?”贾母突然出声,眼圈发红,这莫名开的窗,铺在桌上的画,除了老爷自己,这深更半夜,还能有谁会来?

    贾母连问了几声,书房里静悄悄的,身后跟着的丫鬟婆子都隐隐有些打颤,好半晌才敢壮着胆子劝慰:“太太,想是老爷已走了。快要四更天了,鸡要打鸣儿了!”

    鸡打鸣,就是天将亮,鬼魂自然害怕,便是来了,也该走了。

    贾母霎时泪如雨下,被丫鬟婆子半抱半扶着送回了房。

    第二日,贾母起得迟,贾赦、贾政、贾敏等来请安的时候,她眼圈依然是红肿的。三人只以为是母亲念及父亲,这刚出殡回来,心情难以抑制。

    贾母叫了人摆饭,男一桌,女一桌,原只一家子亲生骨肉,又是父亲去后第一顿饭,也就不曾讲究那些男女大防之类,只叫都坐了,中间也未隔着屏风。张氏、王氏也叫布了两筷子菜便入了桌。

    也是这时候,林薇才发现,贾家曾被称为“二木头”的二姑娘迎春也在,想是之前她年纪太小,贾代善去世,只叫奶娘抱出来晃了一圈,磕了头就送回去了。林薇刚巧不在,就没见着她。如今她不过一两岁的样子,还叫奶娘抱在怀里,也仍旧是露了个脸,就抱出去喂奶了。她本不是嫡出,年纪又小,要说待遇自然比不得贾元春这个嫡出姑娘。

    用罢了饭,贾母叫众人都留下,只说贾代善临去前有吩咐,他的私房分配之类。以及贾赦、贾政两兄弟扶灵归乡的事宜。

    贾代善一死,圣旨又下,贾家自然是贾赦袭爵,贾家从此归贾赦掌管。贾代善虽死,贾母尚在,两兄弟自然现在先不分家,公上的产业依旧还是公上,按例取用。只贾代善的私产,就不涉及法律意义上的分配,而是贾代善喜欢谁就可以给谁。

    贾母叫她的大丫鬟拿了单子来,道:“你们父亲临终前,已列好了单子,将他的私产分了三份。一份归老大,一份给老二。还余的那一份,又分作五份,敏儿一份,珠儿、琏儿各一份,元春共迎春一份,还有一份是给敏儿家里圆儿和团哥儿的!”

    闻言,贾家两位奶奶张氏和王氏都略动了动,到底张氏老练些,很快便控制住了,王氏也紧跟着低了头。这事儿说起来便是贾敏也觉惊讶,她是出嫁女,原这些是没有她的份的。只父亲疼爱,留给她一份做念想倒是意料之中,只没想到贾代善还给林薇和林莯留了一份。

    贾母坐在上首,下面个个的神色都看在眼中,故又道:“你们父亲名下只你们这几个。敏儿虽是出嫁女,到底你们老爷疼了这几十年,如今她和圆姐儿、团哥儿总共得的也不过这么一点子,你们两个做哥哥的,万不要计较!”

    贾赦和贾政闻言赶忙都表态道:“原是妹妹最得父亲欢心,如今千里迢迢回来奔丧,儿子们虽不才,怎敢同妹妹计较这些银钱俗物。再有这些都是父亲的私产,父亲自然是想给谁就给谁,如何有儿子们置喙的余地?”

    到底是亲妹妹,贾家如今又家大业大,分一点子给妹妹,这时的贾家兄弟俩儿其实并不在意。

    贾母满意的点点头,也不在乎两个儿媳妇怎么想,本来就没有她们说话的地儿!

    分完了这些,贾母直接叫人把单子给了各人自己收着,又道:“你们父亲虽去了,身边的四个大丫鬟,四个随从,你父亲临终前也都问了,均不肯离开。你们父亲便也做主分给你们使唤,只你们日后要好好待人家。”

    贾母说着,便唤了人来,四个大丫鬟,贾母自己在身边留了一个,余下三个,给了贾家孙女辈的元春和迎春各一个,又给了林薇一个。几个丫鬟上来给新主子磕头,林薇分到的这个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名唤燕微,却正是之前给她帮着金世子传递消息的那个。

    林薇默,难怪她当时会在前院里,原来本就是外祖父身边的人。

    贾代善的四个随从,便分别给了两个儿子和两个孙子,又叫了来认主子,而后都打发回去了。

    接着,便是要讨论贾代善扶灵回乡的事情,贾母便叫贾赦、贾政留下,余下的人都各自去忙了。

    林薇跟在贾敏后头,原要告退,却又连连看了贾母几眼,脸上一副有话想说仿佛又不敢说的样子,贾母瞧见了便问:“圆儿可是有话要说?”贾敏、贾赦、贾政等闻言也纷纷看向她。

    眼瞧着林薇似咬了咬呀,上前几步,跪在了贾母面前,倒把贾母吓了一跳,正欲叫丫鬟去扶,便听林薇道:“外祖母,圆儿有话要说,只还请两位舅舅,并母亲留下!”

    贾母闻言倒有些奇异,便让张氏、王氏带着几个小的都退下,又命身侧丫鬟也退下,才道:“你先起来说话,倒要跟外祖母和你舅舅们说些什么?”

    于林薇,贾母是比较熟悉的,小时候在京里住着的那两年也时常往来贾府。尤其贾代善喜欢她,贾赦也挺喜欢她,便是贾母自己也极为喜欢这个聪慧乖巧的外孙女。如今见她这般奇怪的表现,倒也仍旧和颜悦色。

    林薇站起身,看了自己母亲一眼,又瞧了瞧两位舅舅,最后看向贾母,首先说了一句:“外祖母,圆儿并不曾撒谎!”

    贾母见她别的未说,先开口来了这么一句,心里越发惊异,口中却和蔼的道:“外祖母知道圆儿是个好孩子,平日里从不撒谎,也乖巧懂事,外祖母信你所言,圆儿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管说什么,外祖母和你舅舅们都不会怪罪于你!”

    贾赦和贾政也点头附和,连贾敏都觉女儿这举动着实奇怪,却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故而催促。

    林薇想了想,似在整理思路,而后缓慢开口道:“我们来坐船来京城的那日,晚上到的晚,娘说城门已经关了,便叫了一个下人骑马先走,守在城门口等天一亮就进城报信。我和娘原要留在船上在渡口歇一晚,等天亮了坐马车入城的。那晚大约三更时分,我做梦突然梦见了外祖父。外祖父还是往日里见到过得样子,穿着一身官袍,他说‘圆儿,外祖父要走了,如今交代你一些事情,等你到了京里荣国府,讲给你外祖母和两位舅舅听。府里如今人多,正热闹,阳气又重,外祖父不得入他们的梦,只来得及讲与你听,你万万要记住了!’后来,外祖父说完,我就醒了。娘见我突然醒来,也被惊醒了,什么话也没说,马上就让下人收拾东西,趁着月亮赶路。我们还尚未到城门口,天亮了想是城门开了,府上的管事和嬷嬷就送信来了,说外祖父去了。”

    这话一出,满屋寂静,贾母一连声儿的问她:“你那晚三更时候果然梦见了你外祖父?他交代你要告诉我和你舅舅们些什么?”

    贾敏闻言眼泪就下来了,大哭道:“原是那晚,女儿正睡着,突然听见圆儿叫了一声“外祖父”,女儿惊醒便觉心悸,怕父亲不好故而匆匆启程赶路,只不料依旧没有赶上!父亲,父亲,你即入了圆儿的梦,如何不来跟女儿说说话!叫女儿也见你一回!”

    贾敏如此这般说,贾母更是深信不疑。这事儿贾敏回来后,有一日原也提过,只没想到连她都不知道林薇到底梦见了什么。

    又有林薇年纪小,这些事情便是编也编不出来的,因而也顾不上伤心,忙问贾代善到底交代了些什么,贾赦贾政也紧盯着林薇听她说话。

    林薇看了贾敏一眼,面向贾母道:“外祖父交代了一些话,有些圆儿能听懂,有些听不懂。外祖父说听不懂也没关系,只要记着来了告知外祖母和舅舅们知道就行了。”

    林薇看着几人神色,慢慢道:“外祖父说:‘我荣国府如今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正是盛极之势。你两个舅舅都未经由科考入仕,眼下也非往日边疆不稳武功封侯的时节。外祖父这一去我荣国府必然由盛而衰!然在此时、此境况、朝堂人才济济,热闹非凡,原该我贾家避一避风头,举家回乡扶灵,坐等十年后孙辈出仕,方是良策!”

    林薇这话一出,贾母、贾赦、贾政、贾敏,皆露深思之色。

    停了片刻,贾母对林薇道:“圆儿你继续说,你外祖父还说了些什么?”

    “外祖父说‘你两位舅舅一个不爱读书,却也能守得住门户,前些日子虽犯了些错,到底是他重情重义,又年轻不够老练的缘故。我也不怨他,我的儿子,他什么样儿,打小我就知道。再者重情重义,总比薄情寡义好上许多,他若真是寡情到什么也不顾念,我才是真伤心!只从今往后我不在了,却该是他上孝老母,下帮扶幼弟,与他弟弟两个一起撑起荣国府的时候,再不能如往日那般懈怠、冲动了!他是嫡长子,因此由他袭爵,却也不必往朝中去,只看好家里,管好子孙读书之事,以便来日东山再起,便是我贾家现下的头等大事了!你二舅舅,从小酷爱读书,原想一路科考入仕,只我如今也等不得他科考了。我已往圣上御前求得一个主事之衔,虽非显要之官职,却清闲也不会挡着别人的路。你二舅舅从小心气儿就高,人也方正,只过于耿直端方的人,官场这般的地方儿,如何能任他深入其中?我这个做父亲的,能做的就是帮他求这样一个职位了,儿子大了,到底护不了一辈子了!’”

    林薇话音刚落,贾赦嚎啕大哭:“父亲,父亲,儿子知道错了!儿子往后,一定改,一定听您的,守好门户,孝敬母亲,与二弟一起照料好家里,教养孙辈读书,再不会做富贵闲人,纨绔子弟,也不会懈怠冲动了!”

    贾政虽未如同贾赦一般嚎啕,却也以袖遮面,泪水吧嗒吧嗒的往地上掉,肩膀一耸一耸的,压抑着痛哭。

    贾母、贾敏尽皆泪水连连,厅堂里一时间只剩哭泣。最后还是贾母到底人老持重,先忍住了,叫林薇继续讲。

    林薇说:“外祖父说‘要交代的话就在这里了。原是外祖父没办法,只能叫你传话。只你到底年纪小,说了你外祖母和舅舅们也未必相信上心。外祖父还有两句话,你说与你外祖母知道,她自己知道轻重!’”

    林薇顿了顿,瞧着贾母的眼睛,说道:“外祖父说有两句话,‘一为,欠债还钱,乃天经地义。我贾家尚欠着国库不少银子。眼下突然还了那是出头鸟,如果不还,到了还不起的那天,一旦朝廷开口要了,便是重罪!因此让你外祖母务必要上心,这笔银子要早早的留出来,不能擅动,待到那日,你外祖母自然知道如何还回去!’”

    此话一出,贾母的眼睛顿时瞪大了,这事儿原先只她和贾代善才知。便是贾赦,也是贾代善临终前才交代给他的,便是贾政和贾敏也是不知道的。林薇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知道,所以真的只可能是老爷入梦让外孙女前来传话!

    林薇并未停顿,紧接着又道“第二句,为‘来年春末,家里将有一桩大喜事,然天之降瑞,却未必是福。警而告之,方乃真意!让你外祖母和两个舅舅切记切记!’”

    林薇道:“外祖父说完便走了,我在梦里只一眨眼的功夫,外祖父就飞到天上去了!我故而要会叫着外祖父醒来。”

    厅堂里,好一会儿都十分之安静。贾赦和贾政都被吓住,连带贾敏都脸上带泪,谁也没再哭了,只反复猜测,来年家里的大喜事儿、未必是福是何意?

    林薇瞧着他们被镇住的样子,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我后来进了府里,一直不敢说,我连娘都不敢告诉,怕外祖母不信,两个舅舅也骂我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又每日里给外祖父哭灵,故而一直拖着没说。我昨晚又梦见外祖父了,外祖父叫我千万别忘记前事,然后一闪就消失了。余者也并未说别的。所以今日我才想着,不论外祖母和舅舅们怎么想,我今日都一定要说出来,不能有负外祖父所托。”

    林薇说完,贾母果然追问道:“你昨晚也梦见你外祖父了?可是三更刚过的那时候?”

    林薇愣愣点头,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外祖父走了以后,我又睡了一会儿,才听见外面公鸡打鸣儿!”

    贾母点头,眼中泪光闪闪:“昨晚我睡着刚过三更,你们父亲的书房就“砰”的响了一声,我披了衣裳起来去看,窗子开了,花瓶翻到,书桌前铺了一副字画。现在想来,原是你们父亲无法托梦,故而想了这么个法子引我去的。那门前对联,窗子旁挂的你们父亲亲笔写的对子,还有书桌前的书画题字,可不都是带了一个“归”字,全指着举家回乡,教养子孙念书之意啊!”

    贾母说完,亦是痛哭不已,捶胸道:“可怜你父亲因着新丧,阴气不足,只能入外孙女这个小小孩童之梦,都没法子亲自嘱咐我啊!”

    贾敏、贾赦、贾政等人一边痛哭,一边还忙忙上前去抚慰贾母,林薇也跟着擦着眼睛痛哭,厅堂里一时哭声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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